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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市的綠色血管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金恆鑣

    我每日從內湖到植物園的研究室,基本上有兩條路可以行駛。一條是上中山高南下接建國高架道,直抵水源快速道路便可轉入南海路。另一條是走市區,從民權東路往西,上敦化北路轉仁愛路,再下林森南路的地下道,便直接上了南海路。前者路途不但較遠,而且在補丁處處的路面上高速行駛,難以享受行車的樂趣。最令我不願走這條路線的原因是這條路全由柏油、水泥、鋼筋構成,毫無生命氣息。因為路面較高、路較直,便可以充分感覺到台北盆地近地面約一百公尺之內瀰漫著汙煙,整個城市罩在一片灰濛濛的細粒中。除非我十分趕時間,否則我是不願開這條路的。

    走市區的民權東路,不但飽受塞車之苦,而且路邊也沒有悅目的街景。惟有轉入敦化北路往南,車子鑽進樟樹林,綠色的隧道令人賞心, 即使碰到紅燈暫時擋去路, 我也欣然接受,因為行駛在這條路上, 我在四季裡依次可以享受樟樹長新葉、開花、結果與落葉的生命樂章。如此,再從敦化南路往西駛入仁愛路,這時樟樹更多了。我最偏愛這條樟樹林大道。我記得整整卅年前的冬季,仁愛路三段的寬敞安全島上,剛剛栽植了用草繩裹住的約一公尺半高的整排樟樹苗。稀疏的葉子點綴在樹苗頂梢,細長的樹苗在寒風中搖曳。如今綠樹成蔭,綠光照了這段路三十個年頭。

    若逢長週末及有微風吹拂的週末清晨,我會特意把車子開到仁愛路三段的路旁,漫步到樟樹林的安全島上停留片刻,享受樟樹散逸的樟腦精油香味,同時彎身拾起枯葉,用手搓碎後再聞那種陳香的樟油。台灣的降水豐富、氣候炎熱,這是保證有森林條件的環境。所以在台灣的任何地方,栽種一片樹苗,不出二十年的時間便可蔚然成林,可惜台北市居然只有幾處有樹林的綠地,真是辜負上天賜下豐沛的雨水與溫暖氣候的美意。

    就大台北市現有的小片樹林綠地(如植物園、青年公園、大安公園、新公園、四號公園、敦化北路與仁愛路三段)而言,若要發揮更多的綠色功能,政府應設法用「綠色走廊」把在這些樹林綠地聯結起來,如此才不會使這幾處公園成為水泥城市中的孤立島嶼。若將孤立的幾個樹林用綠色走廊聯結起來,這個走廊就像人的血管,將營養(即各種生命)輸送到綠色生命網絡的每一處,鳥獸才有更安全的住所持續地生存與繁衍下去,台北市才會成為更有生命的都市,我們才有更健康的居住環境。

 

 


 

伸手摘下三樓窗外的玉蘭花      金恆鑣

    那天摸黑回家。走進三樓的房間,突然一陣香味迎面襲來,我知道那是玉蘭花。打開燈後,果然不錯,桌上一個小碟子裡面擺了三朵玉蘭花。三朵都不大,每朵不過三公分長,比在馬路邊兜售的那些刻意栽培的玉蘭花小了一半,不過香味之濃郁卻毫不遜色。我知道那是從自家院子裡摘的。

    這株玉蘭樹是我十二年前栽在前院的,當時我剛搬進這幢位於台北市近郊的樓房。開始時樹高不過一公尺,到去年夏天已有八公尺,正好與三樓的窗口齊高。青翠的大葉子不但遮擋了夏日的毒陽,並且成為與對巷樓房住家的綠色屏風,而增加了這個房間的隱私性。

    從去年夏天起,我只要推開三樓的窗子,舉手之勞便可收穫若干朵玉蘭花,不過我很少這樣做。因為只要開窗,玉蘭樹的枝條便會延伸進屋內,花香也隨之飄進來了。栽了十二年的時間、長了八公尺高的這株玉蘭樹,說起來並不是一項重大的收穫。如果它長在其他肥沃的地方,十二年長十幾公尺高不是難事。只因為我家的院子其實是個大水泥盆,盆底下是車庫。盆內的土壤是建築房子的廢土、廢磚、廢水泥塊所組成(一如台灣絕大部分的的安全島內的所謂泥土),因為沒有真正土壤的結構、質地與肥力,所以稱不上是土壤。所幸這院子受到逼近的大樓的庇護,這株玉蘭樹才勉強可以頂住數度大颱風的考驗而迄今猶站得很穩。事實上這株玉蘭樹的營養不是靠土壤的肥力,而是靠台北市的雨水。根據台北市最近二十年來雨水品質的監測與分析,台北市的雨水受到汽車排放的含氮汙染物的影響,因而含有豐富的的氮肥。台北市每年每公頃從天而降的氮肥約有三十公斤,這對台北市的樹木來說不啻是免費的肥料。不過,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,樹木在接受免費的氮肥之際,還得忍受台北市的酸雨與其他污染物的戕害。然而,雨水內的肥料不是完全肥料,還缺乏肥料三要素的磷肥,因此時間久了台北市的樹木可能會發生營養不均衡的現象,生長就會受到影響,這是我擔心的地方。

    我回頭一望這碟玉蘭花,心想,是不是要加一點磷肥在院子裡,讓玉蘭花長得大朵一點?還有,其他空氣污染物將如何處置呢?

    台北市車輛越來越多,所排出的毒廢氣瀰漫在小小的盆地內,在陽光的輻射下製造出光化毒煙霧。市內樹木目前還能忍受,可是市民的健康早已受到嚴重的威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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